別拆我cp

【罐昏】越过山丘(十)

waiting4nobody:

-下章完结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赖冠霖到家的时候意外摸了一片黑。




处理完事情回办公室已经八点,他取了落在桌上的手机就急匆匆往回赶。朴志训半小时前给他打过电话,可是回拨过去又没人接听,他猜想是在厨房做饭没顾得上,也就没再继续问了。




但现在,家里空空荡荡没有人气,他楼上楼下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回应,再拨电话过去也还是一样的结果——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赖冠霖扶着椅子坐下,晚上站了很久,到底有些累了。他觉得心慌,毕竟这样的情况的确很少出现,或者说还从没出现过。在他和朴志训的相处中,一来一往是基本的礼貌,任何让对方不舒服的举动都是率先打破默契的不冷静与任性,他们谁都无意挑事。何况也并不存在挑事的理由。总得有了情绪才会想寻找发泄的出口,但对着不是因为相爱才住到一起的隐形伴侣,没有脾气显得顺理成章。






可是有种细密的感觉总会忽然爬上心头。这种感觉不同于他熟悉的,“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而仅仅是风雨后放晴时的一阵微风,不分季节与温度,轻轻往他身上拂,又飘又温柔,痒,却摸不着也抓不住。他自认不是敏感而感性的人,也正因如此,这种模糊的体验从未被他真切地提起来去刻意摩挲。他甚至迷迷糊糊不知道它从何而来,直到那一天蔷薇花旁,他第一次吻了他。






喝多了吗?借口来得很容易,但本能驱使下的吻会不会显得太混账了。赖冠霖后来回想,无论出于什么心态,他都不得不否定了这个所谓的意外的理由——身体受本能驱使,更受感情控制。为什么要吻朴志训?当然,也必须,只因为他对他动心了啊。






他从不会把感情想得太复杂,所以他动心了,紧接着开口了,顺其自然拥抱了。他还没有时间去思考朴志训心里的那阵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吹,也不知道已经吹了多久,是不是比自己的更强烈。他只知道他在他怀里的时候,会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僵着皮肉,乱着心跳,仿佛他伸手探进去就能摸到那颗不安的心脏。如果可以,他确实想要捧起那颗心好好安抚,不为了探询他颤抖的原因,他只希望从此往后他在他身边,可以不必再害怕,不必再逃脱。






为什么要害怕——在他第无数次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之后,他几乎确信过往的那些亲密接触里,朴志训抖索的情绪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一头扎进了后知后觉的深情里,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他忽然逃脱的先兆,自信地拖着时间,直到这一会儿发现,他是真的找不到他了。


















朴志训直到十点才算是在新家里安顿下来。他没想到会这么巧,朴佑镇临时帮他找的落脚点竟然和五月底去过的那间小公寓在同一个小区,而且他没忘了位置,大概只隔了两栋楼,只隔了两栋楼就是赖冠霖和裴珍映以前住过的地方。




车子开进来的时候他真想任性地告诉朋友,掉头,回去,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可他真的很累了,实在没力气再和朴佑镇多解释半句——虽然死党从和他见面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没有提任何堵在他胸口的话。




他在想,朴佑镇知道的吧,尽管他从来没和他讲过自己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的感情,可他是从一开始就在的他最亲密的朋友,不可能对他满心盛着的欢喜没有一点感应。或许他只是想等着他开口说,又或许他也知道距离太远希望太渺茫,说与不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总之拖泥带水到了后来,他在那个荒诞的结婚提议面前最终还是没能摆脱掉那一份侥幸心理,没有意义的事情忽然跃上来,没人来得及阻止,他已经和赖冠霖互换了戒指。




婚礼那天他被太多人缠住了。散席的时候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喝得烂醉的朴佑镇,深色皮肤里被酒精嵌进了红,看上去傻憨憨的。可他抓着他的手腕,似醉非醉地,几句话却说得很清醒。




“朴志训,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




“不过,放心,我在呢,大胆去吧,谁说不是个机会呢。”




“你别怕。”




他一对小眼睛朝他机灵地眨眨,一副你知我知,前路光明的开朗样子。






想起来还是觉得感激。一个人爱了那么久,陪伴这种东西本来也并不需要,他所有的勇气都是自给自足,好像莫名其妙源源不断似的。但朴佑镇的存在,让这部小电影不再是无人问津的独幕剧,它有了观众,它不再孤单,起起落落都有了声音。




然而现在,可能终于到了要谢幕的时候了。












晚上喝的那点酒,到这会儿吹过风也已经都散掉了。朴志训冲过澡出来,看见朴佑镇还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显然一直在等他,撞上目光又连忙收回去,刻意得太不自然。他咳了两声,企图把胸口那股郁气咳出去,但徒劳无功,反而更觉得沉了。




“怎么还不回家?”




“担心我啊?”




他和他开玩笑,上手捏他颊边的肉,还是一如既往捏不动。朴佑镇往旁边挪了一点,让他也坐下来。




“那个……今天那个照片…….”




“照片怎么了?”




朴志训回答得很顺利,脑袋里却炸开似的疼。




“唉,我就是随手一拍,离得也远,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朴志训盯他一眼。




“他找你了?”




既然他不接电话,赖冠霖也只能转头找朴佑镇了。




“嗯。”




“我还没回他消息呢。”






“他说什么了?”——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问关于他的事情,但对着他的关心,好像还是做不到立刻放开。




“不是,他个混账说什么不重要,”朴佑镇转过来对着他,“训啊,小训,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你和他,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




昨天?昨天还好好的呢。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朴志训笑着看回去,“婚都结了,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朴佑镇挠挠头,“你要是今天不想说就别说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抱过了,亲过了,做过了。”




“你是想问这个是吧?”




朴志训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但是你今天也看到了,他和前男友手牵手,就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所以我的那种,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以前是不是教过我,男人在床上说的表白都不算数?”




朴佑镇铁青着脸,让他不要在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没有,你说他吧,应该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前任,我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了两年,他都没忘记人家。”朴志训仰躺下去,客厅的冷调灯光刺得他眼睛疼,“选择是双向的,选项是单一的,他想改答案,甚至想交白卷,我都拦不住,是不是?”






“朴志训。”






“嗯?”






“你真变态。”






这种时候还能自我开导。其实哪是自我开导,冷冰冰的道理,说得多听得也多,不过是讲来冰冰脑袋,免得总是抓住情潮里几个眼神几句话反复揣摩,妄想当作彼此相爱的证据,再次牵扯住自己罢了。




受了伤总该想着让它愈合,再多想些无用的只能叫它一点点溃烂下去,最后难受的也还只有他一个人。






朴志训自己做的决定,他要为自己负责。






“.…..他说他要过来。”




“你不是还没回复他吗!”




“我把定位发给他了……”




果然为了工作连亲生朋友都能卖。朴志训不想再和他多说,起身就要换衣服走人。




“朴志训!你刚刚就是在我面前满不在乎地装装样子是吗?人要来了你又想跑。你跑得掉吗?你就算今天跑了,往外星球跑了,你们俩也还在户口本上绑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不管什么事,说清楚了,是分是合,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朴志训暗哼,你支持也没用啊傻子,我得说服我自己才行。




他在好友的皱眉注视下重新走回沙发坐下,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啪嗒啪嗒滴着水,低在地板上,汇成几洼,冷冷地贴在脚边。




他还是想走。从听说他要过来,他那颗心就已经扑通扑通停不下来,任他抚着胸口轻轻捶打也没有半分作用。他来到这个“有资格生气”的位置才不过两天,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可以待在这个位置上,因此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对着他“生气”,心里搅成大风大浪的感情又该对他说出几成。




太快了。他明明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可能那一点已经是全部,再多的都没有了。






















朴佑镇发来消息的时候,赖冠霖正在朴志训工作室楼下喂蚊子。他看见楼上灯还亮着,奈何电话没人接,他也没有门卡,只能站着等。他今天穿了双露趾凉鞋,十分钟时间里就肿了一双脚背,他不好弯腰去挠,生怕一弯腰,就要错过了楼里出来的人。




他也很意外,朴志训竟然跑去了那个小区。朴佑镇跟着发来了一张照片,点开一看,竟然是晚上他和裴珍映的那次牵手。赖冠霖忍不住扶着方向盘笑,原来不是因为工作,也不是因为什么让人担心的严重理由,只是吃醋了。




吃醋的朴志训……实在是陌生又有趣。








赖冠霖和裴珍映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巧合,总能碰上朴志训。他现在还能记起来的,有一次午后电影,还有一次印象最深的,酒吧后巷。




这个生了一双桃花眼的学长在他进校之后不久就毕业离开了,但他漂亮的模样和端正的名字总归牢牢被他记在了心里。在他酸涩的初恋过程中,他和裴珍映恨不能揪着对方的皮肉互相折磨,漫无天日的萧条雨天里,朴志训是突然闯进来借伞的人。




他知道那时候一直有人缠着他。电影是第一次,后巷扯着他接吻是第二次。他和裴珍映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刚好瞧见男孩子被高他一头的人困在墙边,屋檐上的雨淋湿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更显得柔软,让他整个人都在霓虹灯光里笼上了一层细弱光晕,好看得不真实。




他看见他缩着身子,两只手团进宽大卫衣袖里,肉乎乎的指头紧紧捏着袖边,不用说就是被人欺负了还没办法反抗。




朴志训被淋湿了,眼睛一颤一颤,在脸上落下虚影,他在害怕,在求助,在寻找一把伞。




赖冠霖的决定是毫不犹豫的。经过身边的时候,他坏心眼地抬脚,溅起一片泥水,一点不落全到了那个流氓的身上。裴珍映趴在他背上嘻嘻直笑,问他干什么要破坏人家情侣的好事,总不会是暗恋那个漂亮男生吧。




他想,是情侣吗?他侧着身体回头去看,尴尬的吻果然已经被他拦下,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也确实不像是他先入为主恶意揣测的不平等关系——但他不会看错的是,朴志训紧张的手指终于放开了,露在衣服外面,短短的,可爱的,四五个指节若隐若现,垂在身侧,好像还在敲着节拍。




他在开心。




这点小情绪明明白白传染到他这里,有些特别,叫人难忘。




因此在他眼里,朴志训一直都是那个眨着眼睛,委屈汪汪,要在雨天借伞的柔软男孩。他没想到再次相遇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雨衣,全副武装,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了。




不过很多次他还是想问问他,之前借的东西还要不要还了?












是朴佑镇给他开的门。艺人瞪了他一眼,随即换上鞋出门,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只留给他和朴志训两个人。




赖冠霖进来,抬眼就看到朴志训坐在沙发上,埋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水不住地顺着发梢往下滴,好些都滴在他的脚上,却也不见他有半点反应。




他没出声,先去房间里找了条毛巾出来。




赖冠霖没坐,半跪在沙发边上,伸手用毛巾把人拢个满怀。温软织物触上皮肤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哥哥红了耳朵。




从发尾开始,他一圈一圈轻轻揉搓下来。水有些凉,洇湿了毛巾也沾湿了他的手,又冷又不舒服。擦得差不多了,他小心地把手搭在了面前人的脖颈上。




果然,很温暖,甚至暖得发烫。




朴志训终于抬起头。两人离得很近,赖冠霖把自己的眼神逼进他眼里去,不同于刚刚的温柔,来势汹汹,可内里却柔和得不得了,像汪水要渡给他,求他不要再这样干涩着不理他了。




是求。两个多小时的担惊受怕,短暂又漫长,他在回忆里自我拷问,早就煎熬了成千上万回——到了他这里,开口却只剩下一句。




“对不起。”




朴志训只瞧了他一眼又立刻回避开,他长长的眼睫落在下眼睑上,忽然颤起来,跟着呼出的气息也变得酸了。




他哭了。




透明的泪珠子在他眼睛里结满了,又轻轻地掉下来,一些掉进他手里,一些洇进他的衬衫。赖冠霖觉得,他的这点眼泪也把他弄得浑身都湿了,几乎要淹没掉他。他手忙脚乱地替他擦,也不敢碰到他的眼睛,只能绕着脸颊上的那块软肉缓缓擦拭,可是怎么办,为什么越擦越多了呢?




他慌着说些安慰的话,说千错万错全是他的错,哭多了伤眼睛,哭多了不好看,哥哥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他心疼,心疼得要喘不上气了。








朴志训平静下来,一双眼睛都红了。赖冠霖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抓着他的两只手,一动不动地对着他看。他讲话讲得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像只还在学走路的小狗,跌跌撞撞地和朴志训解释那张照片,解释他不过是临时被拉去做了一场戏而已。




裴珍映和老板的感情纠缠,到今天总算有个了断。他尽了老友的义务帮忙,却没想到引了一场大误会,引来他和朴志训之间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没精力去思考所谓值不值得,只觉得自己当时实在太过莽撞,实在罪该万死,不该被原谅——






他不该原谅自己,可是害怕不被朴志训原谅。






他害他淋了一场大雨,却没能及时为他送伞。他看到他的所谓雨衣不过是在自己面前伪装的幌子,看到他因为他慌张颤抖的一颗心,孱弱的血管里汩汩流淌的东西,怎么看,都与他有关。






他隐约知道,这场雨,或许朴志训已经淋了很久了,可是一直没说,也一直没再和他借伞。








他该替他把雨淋完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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