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昏】越过山丘(五)
-来晚了，稍微短一点的更新，不好意思TT
（五）
朴志训睡醒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睡前忘记拉上的窗帘这会儿严丝合缝地关着，房间里昏暗不明，分辨不清具体时间。爬起来的时候头还是疼，毕竟失眠到四点，隐约看见了窗外的天光才沉沉睡去，一点急救睡眠弥补不来深夜焦心的疲惫。
看了手机才知道这会儿已经十点，早过了上班时间。二十人的工作群里排队发来消息，“老板昨晚累着了吗？怎么今天都要荒废工作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复过去，“有点不舒服，今天休息一天。”
他丢开手机没再理，钻进浴室，一眼看到肿着脸的自己，因为脱水，嘴唇干得翘皮。
因为昨晚舔了太多次吗？
接吻已经算是古早时期的经历，他不太记得清和初恋男友在酒吧后巷躲避灯光的口齿触碰，回想起来像是一场意外降落的大雨，踩脏了他最爱的鞋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值得纪念。而昨晚，只是轻轻一碰，却仿佛一枚火印子牢牢嵌进肉里，舔一舔，好像还有温度。
可是他记得很清楚，那一瞬间，赖冠霖的嘴唇明明是凉的，沾了夏风的温柔，如同一片湿掉的薄荷叶。那是因为他的气息吗？突然靠过来的时候，来不及调整的呼吸猛然泄露了紧张的心情，灼热地烘在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记得清楚并不代表清醒，他只是不敢忘了。如果只有这一次呢？他在那个时候勉强把自己分成了两块，一半过去，一半现在，之后再重新合在一起，水和油一样隔成两层，要是一把火点着了油，或许那点水也救不回来熊熊燃烧的期望。
所以他在赖冠霖发现之前就先跑了。他说，“你怎么喝点啤酒还能喝醉啊？”
赖冠霖没有反驳。
洗漱睡觉的时间，两个人又找回了之前稍微走偏的默契，错开顺序回到了同一张床上。赖冠霖的睡眠没有声音，不知道是被黑暗吞噬了还是被他自己含住了——他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根本无法入睡，控制不住地舔舐嘴唇，又后悔得用牙齿连连揉搓。
他在回忆那个亲吻，觉得欣喜又害怕。事情总要有个前因后果，可他站在赖冠霖准备好的早餐面前彻底意识到这一切实在太不明朗。如果说昨晚的亲吻只是连日来在妈妈面前演戏的小小彩蛋，那么牛奶，煎蛋，柔软的吐司，是续集的邀约吗？这一回，他还需要凭借婚姻之名义务出演，又或者，对面用真心开出了天价片酬，让他根本不可能拒绝呢？
朴志训吃完凉掉的鸡蛋，手机在楼上疯狂大响，他喘着气接起来，发现是朴佑镇。
“你今天没上班？我过来找你，小朋友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了？”
“.…..”
对着他又该怎么遮掩。
朴佑镇买了辆新车，B牌敞篷越野，张扬的大铁盒子在一众轿车流里显得突兀又怪异。
“你怎么回事？我刚提了车，头一个就想着带你兜风，你倒好，舒服坐着还一脸不情愿。”
“...没有，昨天没睡好。”
“怎么，又吵架了？”
朴志训心想除了你和林煐岷的那点儿破事，还真没有别的原因能让我们吵架。
“因为太过思念朋友佑镇，朴志训失眠了——”
话音没落就被人一掌拍在肩上，啪地一声，超级痛。
“我看你是被赖冠霖传染了，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朴志训没出声。
“早上我去公司，单独把我喊过去，”朴佑镇勾起镜子上挂着的大金链子狠狠扯了一把，他差点以为杆子要被扯断了，“说他要签林煐岷。”
“我靠！”
“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等着我打给他。”
朴志训翻遍了口袋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忘记拿手机，刚刚想好的几句质问说不出去，堵在喉咙里发疼——是帮朴佑镇问的，脾气，却是帮自己发的。
“你别管了，这是公事儿，你们俩这样，你怎么好插手。”
朴佑镇讲话净往人心口戳。
“再说了……他告诉我，是林煐岷主动找的他。”
朴志训胸口一松，再看驾驶座上的人，忽然觉得他虽然郁闷，但小眉毛都好像舒展着，和前两天紧绷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那你怎么想，他这是回头找你了？”
听了这话，朴佑镇连肩膀都瘫下来，浑身透着一股轻松劲儿。
“怎么能叫他回来找我？明明是我先甩的他！”
还要嘴硬。他们两个……纠缠这么久了，这一次的情形和之前那么多次倒也没有多少不同。分手的那天朴佑镇倒是坚定得比以往都更决绝，到今天，林煐岷难得地先要低头，他又忘记了那会儿的冷静了。
“我说你——这么久了，不会腻吗？”
他其实想问他，摔倒太多次了，不怕痛吗？
车子刚好停在红灯前面，朴佑镇转头看他一眼，从玻璃前拿了墨镜戴上。
“你不是知道的么，我跟他就是冤家似的遇上了，谁也不能放过谁啊。”
他不给他看他心虚的表情。他知道什么，他只知道他还没和朴佑镇认识的时候，这两个就已经成天绑在一起了。一个学舞，另一个也跟着，后来商量了一起来首尔，才和朴志训也认识了……只是那以后渐渐就闹起来了，一个软成摊水聚不了，另一个又硬得像铁，一拳砸进去，都要伤得血肉模糊。这样说起来，确实是冤家，谁也离不开谁，只想着祸害对方，连累得这些局外人也跟着遭殃。
真要是进了同一家公司，后面又不知道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留给赖冠霖和他呢。
啧，他多替他担心干嘛。
“赖冠霖已经决定签他了？”
“八九不离十吧…”
“他这回好像有大动作。”
“嗯？”
“我说你们家那位，我的老板，赖冠霖，不声不响地好像拉到个巨星。”
巨星？怎么会，巨星都有主了，再怎么运气好，也轮不上他吧。
“谁啊？”
“说巨星是夸张了…但是前段儿演个电视剧，挺火的。说起来还是咱们的师弟呢。”
朴佑镇终于说出个名字，这名字被他低沉的声音说出来更觉得好听，像是穿过了漫长的时间再次来到他这里，迷人得不像话。
“诶，你手机借我一下。”
“干嘛？”
他不理会好友八卦的语气，自顾自掏过来解了锁，打开搜索界面输入那个名字。
裴珍映，竟然这么容易就和原来公司解约成功，又这么快地遇到赖冠霖了。
他想油管视频大概没有白看，重逢需要的运气在几年时光里慢慢积攒，正正好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偏偏是这个时候。赖冠霖碰上他，见到他，和他商量合约，必然不是比今天更晚的事情，必然是比那个吻更早的事情。这样一来，昨晚的经历就更像一场梦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赖冠霖白天里见不到他的时候又在想着什么呢？先前他还敢偷偷地大胆猜想，这会儿知道了裴珍映的存在，他再不敢多前进一步了。
午饭过后下了一场雨。赖冠霖从繁忙会议中脱身出来，爬上顶楼给朴志训打电话。
他知道他昨晚没睡好，因为他也一样，借着窗外的微光偷偷观察了他很久很久。朴志训是侧身躺着的——这和平时不同，平时他一定要平躺着展开身体，舒舒服服地入睡。他在黑夜里发现了这点异样，立即判断出他也一定和自己一样醒着，忽然觉得开心，爆开一点甜蜜，莫名其妙。他看见他的背还僵着，肩胛骨弓起来，聚成好看的形状。他想要伸手触碰，甚至想把那具紧张的身体抱进怀里，揉着他的手臂，让他柔软下来，安心入睡。
但他没有。在他抱着他的时候，很多次，他是僵硬的。几个小时前，他亲他的时候，放开的那一下，他清楚地看到他绷直了身体，丢下一句话匆匆逃了。他还不能确定这是紧张又或是讨厌，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那点又麻又痒的躁动到底从何而来。他知道这或许是爱情，但爱情，太虚无缥缈了不是吗——心动确实可以伪造。
起床之后他准备了早餐，只当是赔罪，为他昨晚的冒失举动。鸡蛋要半熟，吐司不能烤，他默默做着这些事情，忽然被一个意外的意识击中了。原来他记得这么多朴志训的小习惯，潜移默化地，渗透进他的日常里来。
要是有一天，他们不再一起生活——这简直难以想象。
他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朴志训还没醒，躲着窗外的强光，整个脑袋缩进被子里睡着。他替他拉好窗帘，轻轻拽下来一点绵软布料，看见他漂亮的五官忽然显露出来，在昏暗的空间里安静地呼吸。那一会儿，他突然有点不想去上班，想着就这样坐着，也似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一连拨了几次出去都没接到回音，发短信更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希望，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工作室的电话，打过去才找到了一点线索。
朴佑镇一直没有接听，电话里滴嘟滴嘟吵得他心烦，和朴志训失去联系的事实吵得他心烦。而他自己陷在里面，就算自知也无法自救，只能放下手机改变策略，重新给朴佑镇发去一条消息。
自家这位艺人，有时候真的挺难相处。
这次对面很快回来一条两秒的语音。
“在一块儿呢。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天大的事堵在心里，再不说出来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没力气再见。他噼里啪啦又发过去一段话，那头迅速地又过来一条语音。
“晚上再回去吧，难得出来一趟——你说什么——哦哦，让你看彩虹！”
突然被掐断。赖冠霖愣愣的，抬头往身边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有一道饱满的彩虹挂在高楼的顶端，明亮的色彩点染了灰黑的建筑，也让他跟着高兴起来，心里满满的。
刚刚那个细小的声音，是朴志训。隔着距离和另外一个人，他尝试和他分享这一点雨后的景色，这么巧他就站在顶楼，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彩虹似的，幸运极了。
-tbc.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有大进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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